...苡蔚一方★小格子

《好人》010

六、

以往買任何彩券，郝仁都不抱任何想法，但這回他心中有些期望。

和老婆婆買的刮刮樂沒中獎，郝仁笑笑，但失落感令他不好受。口袋裡那張頭獎彩券是很大的原因。

他的情緒，他覺得可笑。一早出門去幫友人詢問幾個工作機會，湊個幾萬塊送去友人家裡之後，上醫院看老王，恍惚的意識讓他提不起勁，沒聊上幾句，老王便趕他回去休息。

「郝大叔！」醫院的走廊上，他又遇見那熱心助人的小伙子。

「我正要找您呢！要告訴您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。......王爺爺過世了。」

悲痛，郝仁感到暈眩。王爺爺年紀很大了，常有病痛。每當王爺爺生病，郝仁總在他身邊，把屎把尿，當自己的父親那樣地照顧。

「他在睡夢中過去的，很安詳，是天年到了吧......」

這算壞消息中的好消息吧。郝仁在心裡替王爺爺感謝上蒼。

「王爺爺早寫好的遺囑上交代，他要將他的房子留給您。雖然又小又舊，他希望您不要嫌棄，那是他對您的感謝。」

得到房子。心願，都實現了。

帶著玉兒、小明，郝仁在父母的墳前跪下。

「兒啊，我給你起仁這個名，連名帶姓叫起來就是好人，仁字有兩個人是要你為另一個人著想，不管是誰。你要做個好人啊，這一輩子都要，才不愧祖先。但好人不容易啊，需要勇氣。你要勇敢......」郝仁想起父親在他幼年時對他說的話，他心中有愧。

他是個好人，一直都是，一時的沮喪心情卻讓他懦弱了。做好事，他不求有回報，但他害怕於得不到，得不到妻子、孩子、樓房、汽車。他現在的一切，不是不做好事才有的，一切都是做好事才得到的。

經歷這一切，他更勇敢了。

王爺爺的後事辦完，房子稍整修，郝仁一家人便搬進去。和玉兒的結婚手續先簡單公證，母子倆的入籍也辦妥了。看來事情都了結，但郝仁依然睡不好覺。隔天，是那張頭獎彩券最後的兌換日。

「怎麼了？」玉兒問。

「吵到妳了，對不起。」郝仁躺定，望著天花板。

「我還沒睡。你最近都不好睡嗎？」

「......是啊。」

「可以告訴我原因嗎？」

他望向玉兒，玉兒望著天花板。

「過些日子不是要回大陸父親的老家看看，想想要給親戚買什麼......」

玉兒轉向他。「我是你的......妻子，到今天我才敢這麼說。自從我跟了你，我看你煩，卻不敢問，怕更煩你。今天，我真是你的妻子了，我想分擔你的煩惱。」

她跟著郝仁，不是只圖個安樂生活。她對他，真有情意的。他懂了，現在才懂，但不晚。

「我一直沒注意妳的感受，對不起。」

「我沒事的，你老實說吧。」

玉兒的輕笑中，郝仁將彩券的事告訴她。

「找了那年輕人幾天了，沒著落。明天不去領便充公了。」

玉兒思忖一會，說：「你領了獎會怎樣、不領獎會怎樣？」

郝仁一笑，對應玉兒的笑。「領了這錢，但這錢不是我的，我不能拿來做什麼。不領，這錢本來也不是我的，更不能拿來做什麼。」

結，結開了。

今夜，郝仁睡得好。

張苡蔚

１８２０１１１４０７

本文引用自dearvivian - 《好人》009